郭嘉那邊兒過得很苦逼，但是周瑜穿越後的運氣就要好多了。

當然，還是那句話，一切都是比出來的。

郭嘉穿過來的時候是也不知道自己多大，胡謅自己是二十。周瑜這點比她強些，知道自己是十五；郭嘉穿過來的沒人管，孤苦伶仃一個主兒，周瑜穿過來之後，什麽親戚都配齊了。

但是，這也不完全是好事。

周瑜穿過來的時候是傍晚，天已經擦黑了，而且不知道時光機怎麽搞的，把她扔進了一個水塘裏，蕾絲襯衣和裹身的裙子濕了個一塌糊塗，外面的折邊短外套也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頭發更是不能幸免，剛做的燙染在泥水裏滾了一遍，多大的卷兒也看不出了，滴滴答答的直淌水。

周瑜狼狽的從水塘裏爬出來，心說幸好不算深，然後坐到水塘邊，看著蘆葦，心裏一片茫然。晚風吹過來，雖然不冷，但是身上濕噠噠的還是很不舒服。

周瑜待的這個地方並不偏僻，周圍偶有行人經過，不多時，便有好事的人圍上來看，周瑜看著他們的穿著打扮，第一反應是很俗的以為他們在拍戲。

圍觀群眾大概沒見過周瑜這樣的，雙方看彼此的穿戴都很新鮮，不少人竊竊私語，有個膽大的穿絲綢的人湊過來問：“是周家的公子麽？”

周瑜想我倒是姓周，可我不是公子啊。

正想著呢，就聽見有人在人群外嚷嚷：“閃開都閃開！”有人擠進人群，三兩下撥開左右擠到前面，饒有興趣的看著周瑜。

周瑜楞住了。來人長得好看，姿容秀美，不過眼角眉梢帶著殺氣，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子。他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汝周瑜乎？”

周瑜想這話雖然說得別扭但好歹能說對我名字，看來靠譜：“我是。小弟弟你是誰啊？”

對方深深皺起了眉，當然，他皺眉也是好看的：“吾孫策也，與汝同年，何以稱小？”

啥？

周瑜就算別的都聽不懂，好歹聽到了個“同年”，開什麽玩笑她都奔三的人了！和一個十幾歲的小朋友同年？就算想誇她駐顏有術也沒這麽誇張吧！周瑜楞了幾秒，立刻轉身撲向水塘，不知道的以為她又要跳進去，比如孫策，就大驚失色的一把拉住了周瑜的胳膊。

不過周瑜沒跳，她頓住了，然後半天沒動靜。

周瑜看著水面的倒影，內心無語問蒼天。

因為周瑜看見了上初三的自己。你問為什麽準確到這個程度，因為周瑜看見了自己眼角下那個還沒痊愈的去扁平疣留下的痕跡。她是初三時候去醫院用激光槍燒了這玩意兒的，現在那痕跡就在左眼角下。

我是十五歲十五歲十五歲……周瑜覺得腦袋嗡嗡響。

孫策見她沒有跳水，松了口氣，放開手，接著問他：“天晚欲歸乎？”

周瑜轉頭，茫然的看了看他，茫然的點頭，然後茫然的把手交到了對方伸出來的手裏。

歷史在這裏痛哭：什麽叫命運的齒輪開始旋轉了，CLAMP你們都弱爆了好麽！

周瑜和孫策這一路沒少招別人的怪異眼神，因為周瑜穿的實在是太怪了，好在他是個小孩又剛落水，外加旁邊有個少年公子孫策，人們看一眼只當是男孩子調皮搗蛋掉到水坑裏然後下裳被沖走了之類的……這算啥，前幾天胡老六家的小幺兒還光屁股出門嚇唬小姑娘呢……

在目光的洗禮中，孫策挺費勁的把孫權領到了他家門前，門口兩個家丁連忙上來招呼自家的公子，隔壁孫家也有幾個侍衛出來領人。

“你先回去沐浴，阿母等急了！”孫策推了周瑜一把，“明日我再找你！”

周瑜渾渾噩噩被下人領著往後院走，繞過了一個小偏門，沒走正廳，她自然不知道下人們此時的心思：公子掉到水裏了，這個時候被主母看到，那就是找死，不如先避開夫人，給公子打扮好了，再去夫人會少生點氣。

要不怎麽說人家是主母，這幫人是下人呢，走到周瑜住的後廂房的時候，一擡頭正看見夫人帶兩個婢女滿面怒氣在門前站著。這幫人嚇得連忙行禮。但是周瑜還沒回過神來，於是站著繼續發呆。

“瑜兒，跪下！”夫人突然喝道，揚起了手邊的戒尺啪的打在旁邊的桂樹上，可憐的小觀賞四季落葉喬木科植物頓時折了一枝。

周瑜哆嗦了一下，想起了幼年時期被父母揪著上古琴課的情景，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一時不見，如何弄得這般模樣！”宋夫人看著周瑜狼狽的樣子，又心痛又生氣，忍不住走下臺階來看。

周瑜這會兒跪著吹了點冷風，清醒點了。她理了理頭緒，覺得自己是穿越了，這不是拍戲，理由很簡單，對面那位中年美婦人旁邊跟的婢女穿的衣服上沒拉鏈，你說這年頭哪還有對配角服飾這麽上心的劇組？甄嬛傳都配不起一整套餐具知道麽？

綜上，周瑜知道自己穿越了，天殺的諸葛竟然成功了！而且自己穿成了15歲的模樣。看來自己的速度也比光速快了。那麽，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己是什麽情況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就要知道對方是在什麽年代什麽地方。

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你看郭嘉剛來也是琢磨的這個問題。

周瑜回想自己在水塘旁聽到的那些話，知道那些人把自己認成了此地一個周瑜，嗯，真巧。還有一個自稱孫策的——等等，這設定好耳熟。周瑜偷偷瞟了一樣面前的女人，估計是這裏原有的那個周瑜的娘，就算不是，也是周瑜一個很親的長輩——哎呀，讓她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周瑜，她會不會把我交給警察叔叔？呃，這裏沒有警察，可是有圍觀群眾！讓他們知道我是穿越來的會不會把我點了天燈？！

得承認，周瑜想得比較多。

當務之急是知道我是穿越來的人越少越好，最重要的是，先利用這張臉的優勢博取夫人的同情，慢慢讓她知道真相，最好還能為我保密。周瑜這麽想著，打定主意，拜伏於地：“瑜有事欲白夫人，乞退左右。”

宋夫人無比吃驚，這孩子今天說話怎麽這麽不對勁啊，這是跟母親說話嗎？還是他對我有意見了所以用尊稱啊。但是夫人就是夫人，思考了一會兒，屏退了左右：“吾兒何事？”

周瑜放心了，是這裏這個周瑜的娘。這個周瑜的母親是位保養很好的中年美婦人，周瑜想。

周瑜叩首：“夫人容稟！我非周瑜也，異鄉羈旅，父母早喪，在日命投都中親族，走至此地，不知歲月，無論時事，偶不慎落水，被誤認為公子，實不敢相瞞。乞夫人告以年歲地域，並乞些許糧水，放我徑去，一生感沐恩德，必不敢忘！”

啪嗒——

這是宋夫人手裏的家法落了地，堂堂洛陽令周異的兒子跑去玩水也就算了，玩水掉進去也就算了，掉進去又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也就算了！現在這孩子竟然告訴自己他不是她兒子！

腦子進水了嗎？

周瑜說完了，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她莫名其妙的擡頭看了看，就只看見了宋夫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震驚的無以覆加，周圍婢女之類又都不在，她只好自己來叫醒夫人：“夫人？夫人？”

宋夫人突然醒了一般，表情松懈了一點，周瑜剛松了口氣，誰知道緊接著就聽見夫人高聲喚人：“來人吶！瑜兒落水受了風寒了！神志不清！後面預備熱湯沐浴，廚房準備熱飯，周平去請疾醫來！

周瑜莫名其妙吃了一頓好的，這裏的“好”是指跟普通的貧下中農比，周異畢竟是洛陽市市長。但是比起現代社會，那些煮菜蒸菜實在讓人提不起胃口，再看看那切成四四方方的肥膩膩的肉塊——周瑜看看周圍立著的那些人的眼神，很無奈的說：“我不吃這個肉，你們拿去分了吧。”

婢女侍童面露喜色——果然周公子性度恢廓。

周瑜剛舉起筷子，想起來這是個打聽事兒的好機會，就說自己掉進水塘裏都忘記了，這是什麽地方現在是什麽時候之類，一邊說一邊在心裏臉紅，這理由實在太爛，穿越裏都不稀罕用了的梗。

婢女恭恭敬敬回答是初平元年，這裏是廬江。

周瑜又打聽隔壁人家的事，婢女說只知道姓孫，是討董義軍的一支。旁邊的侍童插了一句嘴：是孫堅孫文臺將軍，剛搬來不久，跟洛陽令有舊。聽說他夫人吳氏生的美貌，天下無匹。

周瑜心裏明白了，三國時代。不過她得知此事的反應沒有郭嘉那麽大，她夾了一筷子菘菜，慢慢吃。那些菜裏沒有醬油，沒有醋，沒有辣椒麻椒——花椒也沒有，其實漢代有花椒，但是周瑜上溯三代舉孝廉出身，都以廉潔著稱，所以這種富貴人家的東西，還是用不起的。周瑜心裏惦記著宋夫人那兒會怎麽處置自己倒也食不知味，對付了幾口，被架去沐浴。

沐者，洗頭。浴者，洗身子。周瑜不介意頭發的事，但是洗澡就麻煩了。

一說脫衣服，周瑜第一反應就是臉先紅了，她想了想，對那個侍童說：“你……你能不能出去？”

侍童莫名其妙，婢女使眼色讓他出去。周瑜放心了，剛打算脫，又想起來了什麽，對婢女：“你也……也出去行嗎？”

於是第一次，周大公子自力更生的洗澡。倒不是周瑜愛惜下人，試想一下，婢女侍童對著突然男變女了的周公子，會叫得怎樣驚天動地？說不定還會嚇出人命來。

都拾掇好了，周瑜再次被架上床躺著，一個幹巴巴的老頭來請脈，請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麽來，就只用“失足落水，風寒受驚”敷衍過去，開了副方子，當歸荊芥白芷開了一堆，都是祛風解表的藥。周瑜想著那些又苦又腥的湯汁，在心裏苦笑，當然她這個時候還不相信自己未來會無數次的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晚上睡之前，宋夫人又來看周瑜，周瑜實在不想繼續瞞下去了，一來占了別人的地位總歸不踏實，二來宋夫人對兒子極好，周瑜不忍心騙她。於是她再次乞求夫人屏退左右，然後什麽都說了，並且驗明正身——我是女人，不可能是您兒子。

宋夫人驚呆半晌，沈默無語，最後開口：“汝既與吾兒酷肖，亦為天賜，可暫住，明日備下幹糧盤纏，送汝往洛陽尋親。”

周瑜再三致謝。

但是第二天周瑜走不了了，而且她這輩子都沒機會去洛陽了，雖然那也不過是她隨口編出的地名。

宋夫人隱瞞了整件事，所以下人們什麽也不知道，夫人沒說公子有病不必定省，於是婢女清晨來敲門把周瑜弄起來，梳洗畢見夫人——周瑜第一次知道了發髻這東西該怎麽梳。見完了本應該回去，夫人一句：“留下用飯。”又把周瑜攔住了。雙人小幾對面坐好，周瑜細心的瞧著夫人怎麽坐的，有人來擺飯，白粥小菜，都還精致。周瑜默不作聲的捧起碗筷來，努力把心思都放在那一碟碟醬瓜醬茄腌蘿蔔綽芥菜上，宋夫人明顯心不在焉，眼神不住往門口看，顯然在等什麽，周瑜看見了，但是裝看不見。

飯吃到一半，昨天引著醫生來的那個年紀挺大了的周平急匆匆進來了，他悄聲伏在夫人耳邊說了什麽，夫人手裏的碗和筷子啪地掉落了，席子上撒了一片粥米。周瑜低著頭也放下了手裏的碗筷，她直覺可能和自己有關。宋夫人揮手讓屋裏兩個下人都下去，轉身從袖子裏抽出一塊方帕，抽泣起來。

周瑜不便問，就那麽靜靜坐著陪著，聽著夫人哭，突然想到自己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前途未蔔，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也不知道如何回去，在幾千年後的世界裏，自己的親人朋友或許正在焦急的尋找，也很想哭，眼圈兒一紅，便有淚淌下來。

哭了一小會兒，有婢女匆忙走進屋內，夫人連忙擦擦眼淚，坐好了問何事。婢女答洛陽令明日便歸。宋夫人明顯吃了一驚：“明日？”“是明日。”

宋夫人滿腹心事的起身，也不再提送周瑜離開的事了，周瑜只好回自己房去，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公羊傳看著解悶。中間孫策來找過他一回，但是在門口就被攔回去了，周瑜心裏亂的很，要人傳話說明日再見。

也許明日我就去洛陽了，萍水相逢，相見爭如不見。等正牌的周瑜回來了你們再見吧。這個亂世的英雄雙璧，我看看就好，離得遠遠的羨慕和仰望，但絕沒有興趣參演。周瑜想。

掌燈時候，宋夫人派人來叫周瑜，周瑜想，終於是要放我走了，她跟著到了夫人的臥房。夫人坐在榻上，屏退左右，只留了一個年紀極大的老嫗在旁邊，顯然是心腹。反插了門，夫人要周瑜坐到她旁邊，周瑜覺得於禮不合，猶豫再三，還是過去坐了。

夫人細細看著周瑜的臉孔，伸手把散下來的一綹頭發撩上去了，周瑜有些奇怪，也有些緊張，忍不住開口：“夫人……”

“以後叫娘。”宋夫人截斷周瑜的話，“以後我是你娘。你爹是洛陽令，切記。”

周瑜突然覺得口幹舌燥，想好的很多話此時都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好半天才略微幹澀的說：“夫人為何如此？我……我非周瑜。”

“從今起你就是了。我的瑜兒……昨天他一直沒回來，我不放心，命周平出去尋找。早上周平來報，說在廬江渡口旁水塘中，找到瑜兒的……屍首了。”

周瑜驚愕的看著宋夫人。

“此事還未驚動他人，周平暗中安排了仵作查看，瑜兒確是失足落水。我一生只有一子！他父明日又要歸來，得知此事，我如何交代！幸而你途徑廬陽，與我兒生的一模一樣，毫無二致，豈非天意！向日你曾言父母早喪，又無近親，不如留在廬陽。一來可免奔波之苦，二來可慰我夫婦哀痛之情，你意下如何？”

周瑜考慮了很久，她相信宋夫人說的哀痛是真的，一夜工夫，這個女人兩鬢已經零星有了白發，一夜白頭果然不是假的，周瑜又不忍心了，但她還是有顧慮：“我非男子……”

宋夫人顯然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此事皆是天意，徐徐待之，不必憂慮。”

周瑜又想了想，她確實沒地方可去，於是她跪在了宋夫人面前：“拜見母親。”

從此周瑜就是周瑜了，廬江城一點反應也沒有，周家的兒子除了某一天幹了點出格的事兒以外，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可憐不幸落水夭亡的小周瑜，悄悄被埋葬了——按照風俗，未成年而夭亡的人是不能入祖墳的，他孤孤單單的在離祖墳有點距離的地方，身邊只陪了一些木制玩具和一把匕首，都是他曾經心愛的，還有幾卷書，他的一些習作，也都偷偷的燒掉了。

周瑜跟著宋夫人去祭奠那個被自己頂替了的人，心裏很內疚，心裏說，從今以後我就替你活了。雖然這話有些厚臉皮，但也只能這麽說。

周瑜不知道和某人相比，自己真的太厚道了。

孫策被周瑜婉拒的第二天，真的又如約來了，周瑜實在再沒理由拒絕見他，一見面這家夥就興致勃勃惦記著再出去跑。周瑜不想去，推脫身體不好，孫策圍著他看了兩圈，給了她胸口一拳：“能吃能睡，哪裏不好？”

這一拳打上軟綿綿的，周瑜臉唰的紅了，瞪他，孫策也覺出不妥，訕訕收回了手。但還是堅持要周瑜陪他出去玩。

周瑜沒辦法去請示吳夫人，吳夫人不同意，但是洛陽令正在一邊和妻子對弈，聽見了便大手一揮：“大丈夫當闖蕩四方，去吧！”一句話，周瑜被孫策拽出了門。

孫策是來找周瑜騎馬的，孫堅此時正在關註討伐董卓的事情，手下自然不缺兵馬，幾個兒子自小練習騎射，馬匹也不少，孫策這回就牽出了兩匹馬駒，一匹赤紅，一匹純白。

“騎哪個？”他指著兩匹馬問周瑜。

紅鬃的一看就性子烈，甩尾尥蹄，咆哮不止，純白的文靜的很，一聲不出，偶爾甩甩尾巴，趕趕蚊蠅。看見周瑜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它迎上去，用側面蹭著，一副聽話順從的樣兒。

“如婦人耳！”孫策指著白色的馬大笑，然後看了看周瑜，笑的更加大聲，一翻身上馬，便馭馬奔跑起來。

周瑜小心的上馬——沒人教過她，縱然白馬無比溫順，但上馬還是需要技巧的。幾次折騰下來，還是上不去。

周瑜正在焦急，孫策又折回來了，看見周瑜的狼狽，他笑得更大聲，周瑜正在氣他一句話不說扔下自己就跑，回頭瞪了他一眼。孫策頓時收斂了，下馬，走過來，低聲說：“馬安靜不動了，從左側上，左肩對馬頸，韁繩控制好。”

於是這一天都在練習上馬和練習騎馬中度過，周瑜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學騎自行車，也是一樣的麻煩。

打馬在後山跑了幾圈，孫策勒住絲韁，與周瑜並轡緩緩而行，看著山下遠處大江上漁船往來，波濤翻湧，時上時下。安靜了一會兒，孫策對周瑜說：“江東據長江之險，馬步兵不若水軍有用。”

周瑜看著那些漁船：“互有長短，終歸還是要在陸上決戰。”

“江東水軍尚可，馬步兵……守城待戰則可，與北方爭雄則多敗績。”

周瑜點點頭，這一點她研究古代史的時候粗略的接觸過，古代都是重視對陸地的搶奪的，再好的水軍，在爭奪地盤上也只是輔助作用，南方多江河，水軍強，北方步兵弓馬是優勢兵種，而歷史上的統一也幾乎都是從北向南的，從南向北統一僅有一次，就是明朝開國，但有趣的是，朱元璋死後不久，他的四兒子燕王，也就是後來的明成祖朱棣又從北向南把這個順序給捋了一遍。

“北人欲南下，必杖舟楫，我等若有精幹水軍，自保有餘。待時局有變，未必不能爭勝。”

周瑜看著孫策，對方的眼睛亮晶晶的正看自己：“君能為之乎？”

周瑜突然明白了，孫策想建立水軍，他挑中的這支目前還只是存留在概念上的水軍的統帥，是自己！

所以周瑜猶豫了，就算是國防生出身，真正的戰爭她也並沒經歷過，別說訓練和帶領一支軍隊了，原以為和自己很遙遠的事情，與諸葛等人開玩笑時都說“就算真的開打了，我也就管後勤，女人會最後上的”，現在突然近在眼前！

但是孫策一直充滿期待的看著自己，周瑜不忍心拒絕他，她又想到了那個被自己替代了身份的周瑜，本來應該是他的功業，現在做不到了，自己說好了替他活下去，自然也要替他立百世功名。想到這兒，周瑜打定主意，但是剛要答應，又覺得太便宜孫策了，於是有些惡作劇的心思便上來了：“為孫文臺將軍練一支水軍嗎？”

“不是！為我！”孫策有點急了，想都不想就說。說了才發覺不妥，再看周瑜，笑的伏在馬背上，才知道上了當。

“你這點心思若讓你父親知道，一定大罵你不孝。”周瑜笑夠了，在馬上直起身，半嚴肅半玩笑的提醒。

“我父親的，將來不就是我的！”孫策篤定的說。“父親忙於陸上征戰，無暇顧及水軍之事，待江東平定，必然需要水軍！”

“說的對。”周瑜看著孫策笑，“孫郎果然好見識。”

孫策的臉立時漲的通紅，知道周瑜這是無惡意的取笑他，老實說他占了這張臉的便宜，也因此吃了不少虧，一張漂亮的像女人的臉，還沒長胡須的年紀，果然是老少皆愛，搬過來沒幾天，就被人愛稱為“孫郎”，而且這綽號像風一樣的傳開了。孫策不肯在嘴上吃虧，反唇相譏：“周郎也有好手段！”

周瑜一笑，笑得如沐春風，孫策也呆了一下，他當然不知道周瑜此時心裏想的是自己被認成男人好歹是從第二性上升到第一性，長得好又不是壞事，只當周瑜好性格。

兩個人就那麽在小山上吹江風，周瑜聽著江水奔流，咆哮澎湃，某種專業癖忍不住發作：“好音樂！大江如琴，有聲時急時緩，如泣如訴，但不知琴師何人。”

“聽聞君昔年曾於酒肆聽琴，有琴伎偶然出錯，君便回顧，目視之良久。可有此事？”

周瑜想這大概就是“曲有誤，周郎顧”的來源了，但就算是顧那也是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周郎的事兒，與自己無關，便敷衍道：“昔年之事，誰還記得。”

但孫策卻不肯放松：“聽說後來那琴伎攜琴上門求做侍婢，是真是假？”

“市井傳言，不可盡信。”

“似周郎這般相貌，必然有萬千女子傾慕，令尊可有為君結親？”

周瑜聽了，臉色突然變了，不再答話，一勒韁繩，吆喝著白龍駒順著山坡直撲下去。孫策只道周瑜是生氣了，至於為什麽生氣……反正跟上去就對了。

周瑜想我真是個傻瓜，竟然忘了還有結婚這碼事兒，這個年頭人結婚都早，而且都是包辦，到現在我沒對都說自己是個男人，將來結婚會是個多麻煩的事情啊！真是連後悔都來不及啊！

孫策當然不知道周瑜是怎麽想的，他有他的理解。

作者有話要說：

別想歪了，孫策的想法很純潔，他的理解是：公瑾（男）不想提結婚的事兒。

這個顧曲有點早……算了，後面還會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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